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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些事情虽然心知肚明,但是听人亲口说出来还是会有些难过。

像是某些痴心妄想终于被无情地撕扯出来,扔在大庭广众之下,最终也找不到葬身之地。

初见宋奕衡是在我大学的毕业典礼上,他是作为杰出青年企业家,受邀去做演讲的。长身玉立资容挺拔,举手投足间从容不迫,加之又生了一副好样貌,轻易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。我站在舞台侧边,怀中捧着大大的一束鲜花,却压抑不住疯狂的心跳,几乎要破胸而出。直到手指被花梗刺痛,我才回过神来,台下掌声雷动,宋奕衡已经鞠躬了。

我迅速跑上台,将花递给他时才注意到自己指尖的血珠,连忙翘起手指,怕不小心沾染了他衣袖。

宋奕衡却没立刻接过,而是直直地看着我,片刻后,抽出胸口的方帕,轻轻按在我手上。

微微的刺痛让我忍不住瑟缩,眼眸却一瞬不瞬地紧盯着他看,眼底泛出热痛。

我不知道那一刻的我在宋奕衡看来是什么样的,贪婪、露骨、钟情抑或是欲望。总之他的表情十分愉悦,连声音都带着得意:“我在停车场等你。”

我到时,他正靠在车门上抽烟,恣意慵懒地仰起头,露出形状优美的喉结。

看到我并不意外,只是浅淡地弯了眉眼,对着我招手:“过来。”不等我站定就一把扯过我按在了车门上,带着烟味的双唇压下来,甚至磕到了我的门牙。他好似并不擅长亲吻,犹带着少年人的莽撞,同他的年龄和身份都不大相符。还有些紧张,忘记了掐烟,积厚的烟灰落在他手背上,烫的他甩手,才放过我。“为什么那样看我?”

我一时忘记了抵抗,再想起来时又觉得矫情,便也由的他抱住,老老实实回答:“……你好看。”

宋奕衡笑笑,目光细细逡巡过我的脸,如有实质一般留下烫热的温度。我忍不住瑟缩,被他掐住下巴:“你也好看……尤其是眼睛。”

他的眷恋如此明显,我几乎瞬间就明白了,这场急切而又莫名其妙的亲吻是因为什么。但我却无法抽身而去。他掏出一张名片塞给我:“给你三天时间考虑要不要跟我,想好了给我打电话。”

我手指微动,将名片捏成一团:“不用考虑了,我答应你。”

就这样,我做了宋奕衡的情人,或者说是情人之一。我知道他还有其他人,大概都长着类似的眼睛,也一起做着某个女人的替身。

他从不在我面前掩饰这些,接打电话也不避开。我听得见那些温言软语的调笑,又亲眼看到他说着暧昧挑逗的话,面色却冷的像一块冰。

似乎只是借由这些人寻找某些不曾得到或者是已经失去的东西,却总得不到满足,时间久了又觉得索然无味。

最终,身边的人来来去去,只剩下了一个我。不是我有什么过人之处,恰恰相反,我是最不讨喜的一个。

这话是宋奕衡说的:“周茵,我再也没见过比你更无趣的人。”应该是说在床上,没办法,我是真的放不开。

配合可以,但也仅此而已。与平时的道貌岸然截然不同,宋奕衡在床事上很不温柔,又吸又咬的,时常给我弄出些印子来,还美其名曰:“盖章。”我见他偏好如此,便有样学样的在他肩膀和后背留下些齿痕和指甲印,越用力他就越兴奋。

后来我才明白,他这般粗暴的行为之下,埋藏着缺失的安全感和扭曲的占有欲。

他必须用体温和疼痛,去感知自己是真的拥有了怀中人。在意识到这一切的时候,我有些心疼宋奕衡。就很莫名其妙,却也不容忽视。于是试着更加满足他。宋奕衡有些惊奇,喘着粗气咬我的脖子:“你怎么突然开窍了?”我紧紧揽住他后背,小声哼唧:“……那是我好还是她们好?”“当然是你好!”他答的毫不犹豫,我却一个字都不信。

“我没碰过她们,真的,只有你一个。”“怎么可能,你不是还嫌我无趣……”宋奕衡笑,胸腔贴着我微微震动:“我不喜欢浪的,就喜欢呆的木的又不懂反抗的。”

我在他腰侧掐了一把:“变态!”说完才后知后觉,原来在所有替身里,我是最像的那一个。好吧,这也算是优势,至少在下一个比我更像的人出现之前。

为此,我表现的越发卖力,该做的不含糊,不该问不该管的绝不插手。

宋奕衡对我很是满意,钱给的十分大方,我不花他还不高兴。“周茵,你这样我会有负担。”

他怕我贪图钱财以外的东西,比如他的心,所以才试图将我们定义为金钱关系,好方便他随时舍弃我。我明白他的心思,却无法向他解释,我确实有所贪图,却不是他的心,而是宋太太的位置。那并不容易。宋奕衡那样的家庭,婚姻于他而言绝不是简单的结合,必定少不了商业利益上的勾连。

除非他宁愿与家里翻脸也要坚持,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,至少不会是为了我。

这些我都明白,却无法阻止我的热切,我太过盼望可以有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去拥有宋奕衡。

为此,我甚至不介意付出血的代价。宋奕衡生日那天,是我在他身边整整二百天。他心情很不错,喝了点酒却没醉。回去的路上是我开车,他坐在旁边对我动手动脚。我无奈地躲避,呲着牙在他摸我下巴的手指上狠狠咬了一口,换来他几声低笑。

下一秒眼前骤然亮如白昼,短暂的失明之后,一辆逆行的大货车已经直直冲到了我对面。

我条件反射的就要向左打方向,忽而又想起了宋奕衡,手下一转便将自己的位置让了出去。

巨大的撞击力让我头晕眼花,意识却又极清晰,想着当年那人出车祸时是否也是这样的心情。

不,他应该比我更难过,因为他心里还有牵挂的人……再醒来时我已经进了医院,打盹的货车司机在最后关头醒了过来,加之宋奕衡的车足够结实,我只是有点脑震荡,右腿被破损的玻璃划出了一道大口子,缝了十几针。

宋奕衡的脸色却比我这个伤患还不好,坐在床边紧紧盯着我,似乎怕我一不小心就断气了。我脑子里突然就冒出“丧偶未遂”四个字,狗屁不通又可笑至极。还不如想想宋奕衡会给我什么奖励,他向来大方……

“周茵,你嫁给我吧!”有那么几秒钟,我的大脑一片空白,第一个念头竟然是,好大的奖励啊!

后来回想,其实宋奕衡才是最心软不过的人。他冷漠桀骜的外表之下,所渴望的也不过只是这一点点温情和奋不顾身。而我给了他,哪怕我的动机并不那么纯粹,但我确实给了他。我只能这样安慰自己,才能在后来宋奕衡独自面对家庭的压力时,尽量心安理得一些。

他父亲可以纵容儿子浪荡风流,却不能接受他拿自己的婚姻开玩笑,更无法理解他的执拗。

毕竟从前比我优秀的女伴大有人在,却没见过宋奕衡如此一意孤行。

我也是在那时候知道的孙思瑶。透过手机都听得到他父亲的无奈:“你为什么非要娶她?

如果是因为她救了你,那我可以给她很多钱;如果只是因为那张脸,你为什么不花心思去把思瑶追回来呢?”

宋奕衡沉默地挂断,推开门走进来,我连忙闭着眼睛装睡。他站在床边看了我很久,又出去关上门,拨出了一个电话。就此离开了宋家,自立门户。其中的艰难可想而知,宋奕衡却没对我说过只言片语,我问的紧了就说:“我本就不愿一辈子在父亲的羽翼之下,迟早的事罢了。”他这样说,我也不敢再自作多情,只能就这么信了。直到后来的某一天,我拿到离婚协议书以后才想起来问他:“你当时为什么那么坚持要和我结婚?”宋奕衡穿上外套正要离开,脚步顿了顿,半晌才答:“……我以为你爱我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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