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个油纸包,被他的一双大手,捏得扁扁的。
还是小武鼻子尖,只是闻了闻,立刻跳着叫起来:
“是油饼,葱油饼的香味儿。”
小文也眼睛一亮,一直紧抿着的小嘴巴,微微上翘起来。
绷了许久的脸上,终于有了欣喜的表情。
有男人巴掌大的油纸包被翻开,赫然是三张油乎乎,还微微冒着热气的油饼。
葱香四溢,好不诱人。
两只小包子一人手里捧着一张饼,流着口水。
想吃又舍不得吃的样子,真是又可爱又可怜。
还是郑钱说了一句:“吃吧,明天三哥还去挣。”
两个小家伙才迫不及待的,往小嘴巴里塞。
郑钱捧着剩下的一张饼,走到聂芸儿面前。
涨红着脸,低声说:“给你。”
聂芸儿看着他,轻声问:“给了我,那你呢?”
郑钱被晒了一天的脸皮,有点发红,此刻更是附上了另一层红晕。
“我,我不饿。”
男人窘迫得不敢抬头看她,因为说了这一句话后,肚子立即就咕咕的响了起来。
高出自己那么多的男人,此刻低垂着脑袋。神色间都是困窘与羞赧。
让聂芸儿的心底,不由为之一动。
这傻子头脑虽然不聪明,却是个知道疼人的。
聂芸儿接过油饼,直接将其一分为二。
看着她递过来的半张饼,郑钱有些发怔。
“愣着干什么?拿着呀。”聂芸儿将饼向他的面前又递了递,又说:“你的身体若是坏了,这一家子可怎么办?”
郑钱‘哦’了一声,犹豫的接了过来。
看郑钱那张疲倦的脸,又一身汗的模样,铁定是出了大力的。
聂芸儿轻声问:“小武说,你挣钱去了?”
郑钱点头:“嗯。”
聂芸儿又问:“上午出门到现在,就挣了三张饼?”
郑钱茫然了一瞬间,才说:“三张饼,够了。”
聂芸儿很想翻一翻眼珠子,来表达自己的无语。
这傻子好像不知道,等价交换这个问题。
说不定给人家干了一上午力气活儿,临了人家拿几张饼给他。
他还千恩万谢,万分感激呢!
“呦,一家人站在外面,就着西北风吃东西,更容易饱是么?”
院门外,不知道啥时候,站了一个女人。
桃红色的衣料本就轻薄,紧紧的裹着这娘们儿呼之欲出的身子。
还特意,将领口扯得更开一些。
成寡妇是村里唯一的,一个猎户的媳妇儿。
刚成亲那年,猎户上山打猎喂了熊瞎子,她就成了寡妇。
刚二十岁不到的年纪,就守了寡。人长得又跟一朵花儿似的。
惹得村里不少男人惦记。
不过这成寡妇眼光高,虽然村里关于她的风言风语没有断过。
但是真能让她动心思的男人,只有郑钱。
事情的起因是这样滴,去年都快入冬的时候,郑钱在自家屋后的河边擦澡。
光裸着充满阳刚的身子,被路过的成寡妇瞧见了,可以说是自此一见难忘。
郑家穷,而且当时郑老汉还在病中。成寡妇也就一直忍着没提。
今年年初郑老汉刚去世,成寡妇就急吼吼的,亲自上门为自己说亲来了。
说只要让郑婵郑娟姐妹俩,把郑文郑武这两个小崽子带走。
她就不嫌弃郑钱又傻又穷,上门给郑钱当媳妇。
或者让郑钱入赘她家,怎么着都行。
谁知道郑钱听了她这话,二话没说。
拎起门后立着的大扫把,直接把她给哄出门去了。
成寡妇不死心,觉得可能是自己太心急了。
另想主意的,请媒婆去郑家游说。
就说小文小武俩孩子大了,家里不能没有女人操持。是在不行,她也愿意那两个小崽子。
谁让郑钱就是入她心坎里了呢?
郑钱是好看,要模样有模样,要力气有力气的。
可一个傻子,谁家好姑娘会嫁他?
等两个人的事儿成了,再想办法把两个小拖油瓶送走,也是一样的。
可是她没有想到,郑钱还真娶到了一个黄花大闺女。据说还是十里八村,难得的一位娇滴滴的美人。
成寡妇的计划落空,气急之下病了好几天。
今儿一早,听说郑钱新娶的小媳妇儿,早起就闹上吊。
精神立刻好了不少,忙不迭的将自己好生打扮了,跑过来瞧热闹。
成寡妇倚着院门,摆出一个更能显示出她傲人身材的姿势,站在那儿。
本来是想吸引,郑钱的目光的。
谁知道,郑钱和另外两小只,权当是没有看见她似的。
专心啃着手里的饼,唯独新媳妇儿聂芸儿,两眼直勾勾的盯着她的胸脯看。
还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。
成寡妇知道自己的身子,在男人的眼里,就跟案板上的鱼肉那么吸引人。
却不知道连女人瞧了也直眼。
顿时脸上一红,很别扭的扯严实了领口,嘴上却说:
“听说郑家弟妹身体不太好,就过来瞧瞧。现在看来也没怎么样嘛。”
说完,成寡妇刻意又向聂芸儿的脖子看了看。
不过衣领严紧,没看出什么哎,不由有些失望。
聂芸儿脱口道:“先谢这位嫂子的关心,不过看望病人,你们都流行空手看的吗?”
聂芸儿虽然不知道,先前成寡妇跟郑钱的事。
不过凭借成寡妇,那一双旁若无人,恨不得生吞了郑钱的媚眼儿来看。
想要猜出点什么,并不难。
成寡妇一愣:“你这是什么意思?难道还要我带着点心水果的,来看你么?”
聂芸儿很认真的点头:“那就劳您破费了。”
成寡妇看笑话似的冷笑:
“呵,感情郑傻子是娶了一个疯子,张嘴就跟人要吃的。还真是歪锅配扁灶,一套配一套。连脸都不要了。”
聂芸儿脸色一冷,毫不客气的说:
“脸?你站在那儿,一双眼睛跟带着钩子似的。从上到下,从左到右把我男人看了个遍。我还没说你不要脸,你还反过来说我?看可以,总不能白看吧。”
“你,你胡说什么。谁稀罕似的,一家傻子,我呸。”
成寡妇生怕被粘上,抬脚赶忙就走。
聂芸儿咂嘴,可惜了。
成寡妇跑了。
很久很久以前,龙是吃人的。
虽然她还没有吃过,但是想来味道肯定比这饼要好一点。
“嫂嫂,她是坏人,我们不要理她。”小武油乎乎的小手,扯着聂芸儿的衣角,费力的仰头看她。
聂芸儿这才发现,院中这三个大大小小的男人们,眼睛都在盯着她看。
是自己面对成寡妇的贪婪,吓到他们了么?
郑钱的脸上泛起一层红晕,瞧着她的目光带着一丝茫然。
‘她跟成寡妇说,自己是她的男人?
那是不是就说明,她已经把这里当成她的家了?’
聂芸儿被盯的心虚,故意说:
“看着我做什么?是她先不客气的。”顿了了顿,又说:“午饭这就算解决了?那晚上呢?”
灶房被她翻了个底儿朝天,干净得很。连老鼠都没见着一只。
小文啃完了自己的那块饼,鼓着腮帮子说:
“家里的东西,都用来换媳妇儿了。”
说完还不忘哼了哼。
小武一把捂住小文的嘴巴,在他耳边嘘声说:
“你傻呀,嫂嫂好不容易才留下。你再说错话,就又要娶个新嫂嫂。没有钱,就得拿你去卖掉换钱啦。”
小武大惊小怪的,紧张兮兮。
小文果然不敢再说话了,只是依旧紧绷着小脸。
聂芸儿皱眉:“这都是谁教给你们的啊?”
她就算再怎么样,也不至于卖孩子吧。
郑钱当了真,挡在两个小包子的身前。
刚刚还在的一点点感动,顿时烟消云散。
皱着眉毛说:“不可以,不能卖。”
聂芸儿都被气乐了,摆手说:
“谁说我要卖他们了?你去烧热水,多烧一点。好好儿的孩子,看都被你带成什么样了。”
郑钱防备还没有完全卸下来,疑惑的问:“烧热水,干什么?”
他可没忘,刚才聂芸儿对着成寡妇吞口水的样子。
她该不会是要,吃孩子吧?
聂芸儿将手里的半块饼,再一次一分为二,分给两个小包子。
眼望房子后面的大山,拍了拍手悠悠道:
“我好像听到有流水声是吧!”
郑钱莫名其妙的‘啊’了一声。
聂芸儿向他灿烂一笑,又说:“柴火备足了等着我。”
她可是堂堂东海九公主,施云布雨虽说不上。
但水族生物,可是个个对她俯首称臣的。
如今公主落魄了,吃它们几个曾曾曾孙,还不赶紧自动呈上来孝敬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