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突然明白,郑子轩之所以带自己离开电影院,恐怕是不想她再继续丢他的脸。
从窗缝挤入的风吹红了她的眼睛。
严鸢歌忍着胸口难以抑制的闷痛,狼狈换下了裙子,把它压在了箱笼最底层。
第二天。
严鸢歌提着菜篮子出门赶集。
回来路过一家废品站,看见老板在将一摞书随意扔到打包站的车上。
她现在已经认识很多字,眼尖的看清最上方是本线装的《论语集注》。
那一堆,几乎都是这样的老书。
不忍看它们变成造纸厂的纸屑,严鸢歌下意识上前问:“这些书能卖给我吗?”
“都是些没人要的垃圾,你确定要吗?”
“给我吧,多少钱?”
“称重的,你全要的话给伍角吧!”
严鸢歌直接给了,然后艰难抱着那大摞书走回家。
刚走进院子,就被邻居徐桂花见了,她立即嚷嚷道:“郑家媳妇儿,你买这么多破烂书做什么?”
严鸢歌拘谨一笑:“看。”
徐桂花一听,却是笑了:“知道你好不容易买点书想装装文化人,我本来也不想揭穿你的……”
她眼神透出几分讥讽笑意。
“不过鸢歌啊,你没读过书可能不知道,这书啊得去新华书店买,你这废品站买回来的东西就是垃圾!”
她的嘲讽辛辣无比,说得严鸢歌脸色微白。
但严鸢歌却没多说什么,安静背着书回家去了。
刚把书归置好。
大门外就传来郑父的怒斥声。
“你跑啊!胆子肥了!”
严鸢歌跑出去一看,发现郑子轩浑身是土,脸上有伤,手脚都被郑父用麻绳捆住!
她一惊,忙跑过去:“爸,你这是……?”
郑父怒气冲冲,指着郑子轩:“说了不准他去深市,这小子还敢偷摸着去搞货源,得亏让老子逮住了!”
严鸢歌一愣,看向郑子轩,却见他神色冷冰冰,看也不看她一眼。
郑父看他这样子就来气,直接将他关进了柴房。
“给我好好在柴房里待着,别想出来!等明天一早老子就给你送部队去!”
说完,郑父还警告家里人:“谁都不准给他开门!”
柴房门关上的瞬间,严鸢歌对上郑子轩桀骜不服的眼神,脚步便是一顿。
郑子轩躺在柴房挣扎着想解开绳子。
可老头绑绳子实在专业,他捣鼓半天也没能松一点点。
突然,柴房门被人推开一条小缝隙。
他一愣,竟看见严鸢歌悄摸着从门缝里溜了进来!
严鸢歌用小刀帮他把绳子割开,又递给他一个手提包。
“你走吧,我帮你收拾了几件衣服,另外这里是三十块钱,是我之前打工攒下来的,不多但够你去深市了。”
郑子轩回过神,大为不解:“为什么?”
“我相信你有这个能力,你会成功的。”
严鸢歌说得平静又笃定,她不过实话实说,郑子轩却失了神。
从他下定决心去深市淘金,周围根本没人支持他,这是第一次,有人比他自己还相信自己…
屋外传来鸡叫声,严鸢歌赶紧推他:“快走吧!”
郑子轩提着包,大步朝外面走去。
看着他毅然决然离去的背影。
严鸢歌唇角不由溢出一个苦涩笑容。
她明白,从这一刻起,自己和郑子轩真正走向了两个世界。
天上阴云密布,空气也闷沉无比。
郑家院子里。
严鸢歌被罚跪在庭院中央。
郑父在她身前厉声呵斥:“他糊涂你也糊涂是吧?居然敢偷偷放人!”
郑母在她旁边哭泣:“鸢歌啊,我知道你是想对子轩好,但你这是害了他啊!”
严鸢歌终于忍不住开口。
“爸,妈,子轩有能力有见识,不一定非要参军才能实现价值,现在时代不一样了,国家都将深市设立成经济特区了,子轩没准就能在深市成就一番事业呢?”
这番话让郑父愣了。
从前他只觉得严鸢歌朴实,虽然的确和儿子有差距,但是个好媳妇,没想到还能有这样的见地,倒是稀奇。
但尽管如此,他该罚还是罚。
“国有国法,家有家规,不管怎样,你这事做得不对,就在这里跪到晚上!”
严鸢歌低着头,腰板却挺直:“如果这样能让爸消气,我跪就是。”
郑父哼着气甩手走了。
到下午,暴雨倾盆。
严鸢歌仍是不吭一句,就这么跪了一天。
直到郑母实在看不过眼喊她:“快起来!再跪人都要跪坏了!”
严鸢歌却问:“爸现在同意子轩去深市了吗?不会再找人把他抓回来了吧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