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章 關于未來與理想的讨論結束後,室内恢複了安靜,學生們靜靜地做着功課,周咫坐在講台上批閱着學生的作業。
偶爾從隔壁傳來的咳嗽聲,讓周咫眉目間憂色難掩。
隻有他知道,竹老先生并不完全是病,而是傷,被人打得很嚴重的那種傷。
中午放學後,周咫換下長袍,穿上短衫,先在廚房燒火煮上飯,随後手腳麻利地開始洗菜摘菜切菜,準備佐料。
做完這些準備工作,周咫便開始忙忙碌碌地一邊添火一邊炒菜。
不多時,飯好,菜好,廚房飄香。
周咫用一個大托盤裝好飯菜向另一個房間走去。
一間房間,明窗淨幾,幾幅山水畫,幾幅筆墨蒼勁的墨寶,讓房間平添了幾分格調與淡雅。
書桌邊,一位頭發花白的老者一邊書寫着什麼,一邊輕咳着。
老者便是竹老先生。
走進房間的周咫一邊放下托盤,一邊語帶責備道:“師父,你的傷還沒好,不好好躺着,怎麼又起床了?”
竹老微微一笑:“老是躺着,渾身都不得勁。恒之,都給你說過很多次了,不要叫我師父,要叫我先生。”
周咫略默後展顔一笑:“可你教我識文斷字懂道理,傳我功法練體,不叫你師父,我該叫你什麼?”
竹老淡淡一笑:“師徒隻是個名義,一個稱謂罷了,你又何必執着?尊師重道固然是好,但人不能活在名義稱謂的陰影裡,你明白嗎?
我所知所學有限且已老朽行将就木,教你的隻是一些粗淺的基礎東西,你應該有個良師教導,而不應該由我這個劣師指點。我不能讓你因為一個名義,一個稱謂,束縛了你,耽誤了你,明白嗎?”
周咫略默後展顔一笑:“咱們先吃飯吧。”
見周咫沒有答應,竹老先生有些無奈地搖搖頭:“咱們有這麼窮嗎?你現在正是長身體的時候,這老是青菜豆腐,這哪能跟得上?”說完朝桌子上的飯菜擡了擡下巴。
周咫笑道:“前幾天不才吃了肉嗎?再說天天吃肉,也容易犯膩。”
實際情況是,周咫聽一位遊醫說,咳嗽不能吃得太油膩,要清淡飲食,所以周咫果斷的換了青菜豆腐,又健康,又省錢,多好。
竹先生笑着搖了搖頭:“你不要聽那遊醫胡說,我的身體,我清楚。人說甯可肚子受罪,也不要嘴巴受窮,我是過一天,就算賺一天,我可不想自己受委屈。你天天青菜豆腐,連我這老人家也受不了了。咱們也沒那麼窮吧?難道我的俸祿還沒發嗎?”
周咫:“試試總是沒錯的,萬一有效呢?先生的俸祿已經發了,我已經領了。但錢得攢着,你的藥不能斷。”
說這話的同時,周咫從懷裡掏出一個袋子在手,從中抓出一把白花花、外圓内方且雕刻有繁複花紋,如銅錢大小的事物。
這便是這個世界通用的貨币——妙币。
妙币分為三種面額,分别為:一妙币,二妙币,五妙币。
妙币面額的大小形狀沒變,隻是重量有所不同而已。
之所以叫妙币。是因為隻要拿出妙币迎風而吹,或用口吹其币身,妙币便能發出美妙的聲音而得名。
同時,為了方便世人攜帶與各種大宗交易,還有不等面額的妙票通用。
但大部分的普通人,都隻聽說過妙票,沒有見過實物,底層的人大多隻是使用妙币,畢竟,他們的交易,一個錢袋子就能滿足所需。
周咫把一把妙币放在一邊,把錢袋子遞出:“這錢先生收着。”
竹先生沒接,歎了口氣道:“你老是頂替我去各鎮巡察,也不是個長久的事。若被人發現,扣一頂吃空饷的帽子,罪名可不小。”
竹先生沒接,歎了口氣道:“你老是頂替我去各鎮巡察,也不是個長久的事。若被人發現,扣一頂吃空饷的帽子,罪名可不小。”
周咫:“誰說咱們吃空饷了?咱又不是沒給君山門辦事。他們又不是沒長眼,先生管轄的幾個鎮子,出過什麼大問題沒?再說,先生以前一直蒙着面,我現在還是蒙着面,誰能發現?”
竹先生不但是位教書先生,他還有另一重身份,他是修士,是隸屬于君山門的巡察使。
君山門坐落在景國雲洲境内。
雲洲有三十三個郡,分别由五個門派把控。
其中實力最強的斷刀門控制了11個郡,次之是修羅門控制了10個郡,而君山門隻占3個郡,屬于弱小的勢力,與同樣控制3個郡的梅山門,與控制6個郡的斧山門,組成三山盟對抗強大的斷刀門與修羅門。
君山門與離國一水相隔,三面皆被斷刀門、修羅門所包圍,可謂四戰之地。
君山門因其勢小與其獨特的地理位置,故而君山門謹小慎微防備極嚴,每個郡、縣、鎮不但設有專管俗務的世俗人管理行政民生,明面上還派有修士坐鎮監察,同時還配有一個巡察使暗地裡監察一切。
巡察使這個名字聽起來很威風,實際上就是個跑腿的苦差事。
君山門有規定,巡察使隻有上報的權力,并沒有直接幹涉地方事務的權限,算得上是個清水衙門。
但也有例外,有些地方的巡察使的權力很大,巡察與監察的任務,全由一個人身兼。
比如像山頂鎮這樣又窮又偏的小鎮,就沒有明面上的修士坐鎮,隻有竹先生這個巡察使存在。
而且,竹先生也并不隻負責山頂鎮這一個小鎮,而是要負責方圓百裡内四個同樣大小的小鎮的巡察與監察的任務。
沒辦法,君山門太小,人太少,一些偏遠地方,也隻能如此安排,聊勝于無。
自從竹先生身受重傷後,他的巡察任務,便由周咫頂替。
好在各鎮都比較窮,也沒什麼大事發生,加上四個鎮都有一名練體中後期的君山門外門弟子在暗中坐鎮,周咫也就利用每月三天的塾假去巡察巡察打個卡而已。頂多就是秉持着心中所謂的正義處理處理欺男霸女的鄉紳土豪,或者貪官污吏罷了。
對于周咫的這番言論,竹先生笑了笑:“我拿錢給我幹什麼?我又不習慣帶錢,你收着就好。”
這是實情,竹先生能被衆人尊敬,自然是高風亮節,從來不帶這些俗物在身的。
周咫掂了掂手中的錢袋子,嘀咕一聲:“這君山門是不是太摳了一點?一個月就發這麼一點俸祿。”
竹先生斜了周咫一眼:“你将來要接替我成為真正的巡察使,成為君山門的正式弟子,不可在背後诋毀師門。”
周咫一怔,撇了撇嘴沒吭聲,默默地收了錢袋子并擺好飯菜。
于是,二人便不聲不響地吃起了飯。
這是竹先生定下的規矩,食不言,寝不語。
飯後,周咫麻利的收拾好碗筷去洗涮,他的時間很緊,明天又是塾假,他還得去大通鎮巡視,今天晚上又是開放書齋的時間,他得把後續的練體竅門夾在書冊裡讓自己的學生去發現。
這個遊戲他已經玩了三年多了,他感覺挺好玩,也挺有意思的。有點捉迷藏的樂趣,也有點貓戲老鼠的快感。
雖然這想法有些龌龊,但周咫樂此不疲,讓他孤單的少年時光過得不那麼單調乏味。
洗完後,周咫便坐在竹先生對面的桌子攤開紙張準備開寫。
沒辦法,靠着大廳的二間房都拓展成了教室,書房隻能一老一小湊合着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