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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章 這天底下任何妻妾能靠的都無非就三樣,強有力的家世、夫君的寵愛、還有就是出息的孩子,太子妃應當明白才是,平日裡通透至極,這會怎麼就犯了渾!
或許是心裡頭太過慌亂,賀玥一時間心生怯意,不知該如何對答甯如頌的發問,于是就垂下頭,默不作聲,秾麗的容色也添了幾分凄惶。
甯如頌臉色漸漸沉了下來,碧院的宮人們皆悄無聲息的跪下,小關子在旁邊看着,内心不禁嘀咕道,太子妃糊塗啊!
此時徐太醫戰戰兢兢的收回搭在賀玥腕間的錦帕,跪在地上,以頭抵着地,“回太子殿下,太子妃身子無恙,也…也沒懷孕。”
被宣判無孕,賀玥心頭陡然舒了一口氣,還好,還好!可沒等她心裡歡喜多久,她的臉就被一隻寒玉般的手擡起,強制性的仰頭直視着甯如頌幽黑冷冽的眸色。
甯如頌随手一掃,案幾上的茶盞就猛地落在地上,嘭地一聲,摔成了殘片。
“都給孤出去!”甯如頌戾聲喝道,面上一片寒沉。
跪了滿地的宮人連同徐太醫趕忙滾出内殿,生怕晚了一步。
門被緊緊合上,賀玥往榻上後面瑟縮着,就如同被關在籠子裡的動物,被鐐铐緊緊鎖住,隻能無助又凄涼的看着持刀的獵人寸寸逼進。
“躲什麼?”甯如頌輕輕一拉,賀玥所做的一切都白費了功夫,隻能坐在他的懷裡,長睫顫動着,嬌麗的小臉是掩蓋不住的驚懼。
她神色惶急,臉被甯如頌一隻手鉗制着,明明甯如頌也沒用多少力,賀玥卻感覺自個被捏住了命門。
“殿下,你這副樣子,臣妾害怕。”賀玥顫巍巍的擡起柔軟的雙手,交握在甯如頌擡着她臉的手腕上,嗓音怯懦,“臣妾害怕。”
賀玥這副情态實在可憐,發髻微散,清豔出塵的臉上蒼白恐慌,眼眶也遽然紅了起來,她想将甯如頌的手拿下來,可是絲毫也撼動不得。
甯如頌垂睨着賀玥畏懼的眸色,一時間心口煩悶至極,他不願細想,口吻含着冷凜,“孤的玥玥不想給孤懷上一個孩子對嗎?”
碧院内殿裡,鎏金纏枝香爐緩緩升起沉水香,白瓷禦貢的杯盞摔成碎片零落到地上。
甯如頌越是怒不可遏,面上就越平靜,隻有擡起的眼眸遮掩不住,流露出讓人打怵的冰冷之意。
賀玥能怎麼回答?她不想懷孕,更不想給甯如頌懷上孩子!
可境況逼人,心生怯意,她隻能握着甯如頌的手腕,翕動嘴唇,說着違心的話語,“臣妾願意的。”
賀玥心緒大亂,不敢直視甯如頌,長睫顫動,微阖眼眸,這是怯懦者的表現,而她現在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怯懦者。
甯如頌緩緩擡着賀玥清豔秾麗的面頰逡巡着,他淡淡問,“願意什麼?玥玥你得把話給說清楚,孤不明白。”
太淺顯的謊言,如暴曬在豔陽之下的鬼魅,一覽而盡,賀玥幾乎每一個動作,每一次吐息都在訴說着言不由衷,她往日令人叫絕的精湛演技好像一瞬間了無蹤影。
賀玥跪坐着,直起纖薄柔弱的背,烏發順着肩頸滑落,她盡力平複着繁雜苦澀的内心,帶着柔順的淺笑,“臣妾願意給殿下孕育子嗣。”
她擡眸,柳葉眼裡蒙了一層水霧,好似被甯如頌冷意給驚着了,“殿下您不要如此對待臣妾,臣妾真的很怕。”
甯如頌未言語,隽冷俊逸的面上仍然無甚表情,氣氛一刹那凝重起來。
他骨節分明的手擡着賀玥的臉,冷眼瞧着她的驚悸不安、惶恐畏懼,她好似被他牢牢的囚握在手心,一切皆由他一人肆意掌控。
可這終究隻是好似,賀玥是一個活生生的人,她不是冰冷生硬的物件,他就算奪到手了,她面上柔順乖巧,可實際上心裡沒有半點軟化。就如同她對碧院宮人一般,看似良善溫和,心裡卻漠然冷視着。
“怕?”甯如頌終于松開鉗制着她臉的手,嗓音沉冷,“玥玥,你對孤好像從來隻有這一種情緒。”
他這句話說的很對,賀玥蓦然僵住身子,從甯如頌太子身份揭露在賀玥眼前時,她對他擁有最大的情緒便是懼,畏懼、懼怕、恐懼。
賀玥搖了搖頭,她纖軟的手拉着甯如頌的手放置在她柔軟的腹部上,擡起水凜凜的眸子望着他,“臣妾下午隻是震驚之下打碎了一個碗,并非不願。”
甯如頌感受着手背上的溫熱和掌心的柔軟,一時間想到如果賀玥當真懷孕,他掌下的柔軟腹部中就有了一個二人的孩子。
甯如頌感受着手背上的溫熱和掌心的柔軟,一時間想到如果賀玥當真懷孕,他掌下的柔軟腹部中就有了一個二人的孩子。
子嗣是血脈的傳承,在皇家尤為的重要,可是甯如頌卻半點都不在意,甚至絲毫都不理解,為何有些父母會甘願子女付諸一切。
他生在血親相殘的皇家,長于何家的恭敬和追随,兩者都同他流着一半相同的血,卻都沒有給予半分的所謂親情。
賀玥見他神情有松動,又擡臂攬着甯如頌的脖頸,将自己埋進他的懷裡,嗓音隐隐帶着委屈,“臣妾之前隻不過是一個鄉野的商戶,遇見的最為顯貴之人便是七品的縣令,可是您卻是太子殿下,臣妾怎能不怕?”
她聳着肩膀,細聲細語的說着,攬着他,全然一副依靠的模樣。
甯如頌掀起薄薄的眼睑,手攬着賀玥的腰肢,原本飽含怒意的心緒仿佛一下子就偃旗息鼓,太離奇了,心神的操控權不再握在他手中。
賀玥是一把刮骨鋼刀,一瓶穿腸毒藥,甯如頌終有一日會彎下脊背,中毒不淺。
“玥玥,你對孤不能隻有怕。”甯如頌最終還是放緩聲調,手中發力,将賀玥的身子壓向自己,“孤是你的夫君,你該明白。”
此時此刻的甯如頌好似忘記了,他以前隻是希望賀玥能乖順的待在東宮就好,得隴望蜀乃是人之常情,他也不得例外。
賀玥明白她現今隻要說些好話,就能将這次危機給度過去了,她将精巧的下巴擱在甯如頌的肩膀上,視線落在白玉為磚的地面上。
“臣妾明白的。”賀玥眼底滿是疲倦,語氣卻真摯誠懇,“殿下總得給臣妾一些時間,總歸是不差這些時間的不是嗎?”
她一字一句道,“殿下和臣妾是要共度餘生的,臣妾對殿下的喜愛之情也會一日重過一日。”
甯如頌靜靜的撫着賀玥的背脊,吐出一字,“好。”
人的一生哪能事事順心、件件如意,如果長久執着于一件事,心神難耐,固守己見,随着時間的流淌,性情再為冷漠之人,最終也會變得偏執病态。
甯如頌如此,賀玥亦然。
賀玥阖上目,仿佛失去了力氣一般,攀附在甯如頌的懷中,“臣妾累了,殿下要和臣妾歇息嗎?”
她記得甯如頌最近公務繁忙,三天兩頭的宿在宮外衙門内。
果不其然,甯如頌聲音清越的回道,“不了,最近朝堂上的事繁重,暫時會比較忙碌,等會兒孤還得出宮一趟。”
“等年關過了,父皇就會封筆一月,到那時候孤亦會有一個月的朝假,孤就有時間陪你了。”甯如頌想了想補充道。
那定是心律焦躁的一個月,賀玥内心腹诽,面上仍然柔情似水,她睜開眼,将視線停駐在甯如頌的眉眼之間,眼裡流露出幾分難辨真假的情意,“殿下去吧,正事要緊。”
趕緊走吧,在方才兇猛的情緒沖擊之下她已經很累了,都是強撐着心神在面對着,她這會是真的隻想睡。
甯如頌将賀玥橫抱在懷中,走向寝殿,動作輕緩的将她放在床榻上,“睡吧,孤走了。”
賀玥阖目并未理會,仿佛已經睡過去了,眼尾還紅着,面色疲憊。
等腳步聲漸漸遠去,賀玥才翻轉了身子,她想她這是惹上了什麼孽緣,莫非是前世的塵緣糾葛,今世過來讨債了,債主是個貪婪的性子,非要将她整個人囫囵吞下才肯善罷甘休。
“狗男人。”
賀玥疲累的罵了一句後就放空了思緒,任自己陷入沉沉的深睡之中。
如呂嬷嬷所說,日子總得過,賀玥自認為她還算得上一個熱愛生活的人,以後打起精神多多與甯如頌周旋就是。
那邊甯如頌剛出了殿門,小關子就迎了上去,捧着織金墨黑大氅,小心謹慎的為他系着系帶。
甯如頌面色平靜,卻沒了進殿時的恐怖威勢,整個人氣場柔緩了下來。
嗳!瞧殿下神色,氣已經是消了,小關子内心不由道奇,這太子妃賀氏果然在太子殿下心中是個有分量的,心機手段也不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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