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章 周明修的殘念在劇痛中分裂成無數碎片，每一片都化作孩童的哭号，在書房裡回蕩不散，聲音越來越低，最終變成瀕死的喘息。
當怪物轉身時，我終于看見它腹部有張永遠無法閉合的次生嘴，裡面密密麻麻排列着人臉形狀的利齒。
每張人臉上表達的情緒都清晰可見，憤怒的，興奮的，激動的。
還有無數的眼球在同時轉動着，它們都在看着我，這種場景讓我感到不适，身上不自覺渾身起了雞皮疙瘩。
它的視線掃過我時，火焰瞳孔突然收縮，肉囊發出介于貓科動物低吼與人類冷笑之間的怪聲，六隻手臂同時朝我揚起，指尖的彎鈎還滴着周明修殘念的熒光體液，在地面上腐蝕出滋滋冒煙的小坑。
我暗道不好，立馬做出備戰姿勢。
“季先生！”岑甬的呼喊刺破幻境。
我猛地回過神，發現自己正靠在書房門上劇烈顫抖，掌心被門框的雕花刺出血珠，血滴在地面上，竟與剛才幻境中怪物體液腐蝕的痕迹完全重合。
現實中的書房依舊安靜，但落地窗的玻璃上，分明有幾道新鮮的抓痕，五道深可見骨的痕迹呈扇形排列，邊緣還帶着黏性的殘留物，散發着腐肉般的腥臭。
“你看到了什麼？”這是我聽李浩說的第一句話，聲音中透露出了一絲緊張。
我剛想回答李浩的問題，但是他突然揚起了手臂，低聲說道：“等等，有東西”
同時，他的瞳孔此刻呈現詭異的銀灰色，正穿透牆壁望向某個未知的方向，“我看見三樓有東西在動，不是人類的形态，像是很多肢體在拼接。”
他在使用他的技能，但是同時我注意到他的皮膚好像比上一秒要白一些，還有他的頭發，顔色也比之前要淺一點。
“你的身體”我還是說出了我的所見，正常使用技能應該不會出現這種情況，他很可疑。
李浩的瞳孔變得正常了，面對我的話語，他的眼神閃躲了，支支吾吾也沒說出個什麼所以然。
岑甬突然插話進來：“咱們先解決目前的問題，季先生你想問什麼咱們出去再說”
我打消了繼續追問的念頭，畢竟如果真的是反噬，也跟我沒什麼關系。
我盯着書桌上周明修的遺照，發現他唇角隐約有抹青紫色痕迹，和怪物體液的顔色一模一樣。
遺照裡的眼睛本該是閉合的，此刻卻微微睜開一條縫，眼白上布滿蛛網狀的血絲。
“不是人類幹的。”我扯下領帶，後頸全是冷汗。
“那東西能吞噬人的執念。周明修死的時候，被它抽走了某種至關重要的東西——他的求生欲，他的恐懼，他所有的情感執念，都被當成了食物。”我将我剛才所看到的如數告訴了他們三個人
“樣子很奇怪，他的牙齒上全都是人臉，先做個心理準備，一會兒看到别吓死了”我先給他們打個預防針。
岑甬突然指着書桌上的日曆驚呼：“今天是五月十二日！今天，是周明修的頭七”
這個日子對于惦念死人還是非常重要的，平常應該會操辦一下，可是這家人完全沒有做什麼特别的紀念活動，就連香，好像也很久沒有換新的了。
這一家人，怎麼看都很有問題，怪物的臉是他們家祖宗，死的是這一代掌權的，這背後肯定有說道，這又跟他們的目标有什麼關系呢？
晚風穿過破碎的窗棂，帶來更濃烈的腐臭味。
晚風穿過破碎的窗棂，帶來更濃烈的腐臭味。
我摸向口袋裡的懷表，表針瘋狂旋轉，最終指向七點整。
整棟宅邸的燈光突然熄滅，黑暗來得猝不及防，仿佛有巨大的黑色手掌瞬間捂住了所有光明。
柳梧的聲音從角落傳來，帶着罕見的顫音：“有東西在爬樓梯。”他的技能是超越常人的反應力，此刻卻能聽見他吞咽口水的聲音，他内心對于接下來的情況内心沒底。
黑暗中，我聽見漢白玉台階上傳來黏膩的摩擦聲，像是有濕滑的軀體在台階上拖行。
每一步都伴随着骨骼錯位的“咔嚓”聲，越來越近。
岑甬摸出手機照亮，慘白的冷光裡，我們看見書房門口的地毯上，正蔓延開一灘青紫色的黏液，粘液中間，慢慢形成一個猙獰的人臉——那副畫像上的臉，也是他家祖宗！
當手機燈光掃過走廊盡頭的畫像時，我渾身的血液幾乎凍結——原本挂在牆上的老紳士畫像，此刻竟變成了周明修的臉。
他的眼睛瞪得滾圓，嘴角裂開至耳根，露出兩排整齊的尖牙，而他的脖子上，正盤繞着那隻怪物的蛇形軀幹，六隻手臂從畫像裡伸出，指尖的彎鈎正滴着黏液，順着牆壁往下爬。
“他們來了。”我聽見自己的聲音在發抖，對面的怪物實力不容小觑
“那些被吞噬的執念，那些死在怪物口中的靈魂，現在都成了它的一部分，他的能力應該也是不斷疊加的，通過吞噬别人的執念和靈魂來增加自己的能力，要小心”
這大概是我時隔一年再次正面對上這樣的場面，我不知道我們的合作是不是很默契，但我對我自己還是很有信心，就算一帶三，應該也有點勝算，誰還沒有大招了？
不過，這種小怪物也用不着大招。
走廊盡頭傳來怪物肉囊開合的“啵唧”聲，混着無數細碎的哭号。
我突然想到了他們那個被血浸染的百合标志，高聲喝道：“你們快把那個百合摘下來！”
這種能吞噬靈魂的怪物，如果實力強硬，甚至能通過與人相連接的物品進行附身，雖然做不到吞噬，但也可能會對精神方面有損傷。
我不知道對面的怪物實力是不是已經達到那個高度，但也需要提醒一下。
這時，岑甬突然轉身，我這才發現他的瞳孔已經完全被幽藍火焰占據。
我心想：完了。
怪我沒有早點提醒，我也真的沒有這個習慣，以前這種情況，跟我一起的都不需要我去操心什麼。
他的嘴角扯出不自然的微笑：“季涼川，好久不見。”
“别套近乎”
“果然是貴人多忘事啊，一年之前我見過你，你當時不是這麼高冷啊”那個怪物附身到岑甬身上，用一種尖銳細嗓出聲，讓人聽着很别扭。
我内心嗤笑，一年前我見過的怪物多了。
“一年之前我就想占有你了，可那個時候沒機會。季涼川先生，你知道為什麼我們第一眼就認出你嗎？因為在怪物的食譜裡，你的執念是最甜美的。”
他說着還一步一步靠近我，并且譏笑說道：“不用想另外兩個人能幫你什麼了，其實所有的事情都是我騙你的，你看，最熟悉你的人還是你的敵人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