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0章 張學強指着那些蜂窩煤道:“我沒發燒,今兒買了這麼多煤,就是來燒的!
又不用你的煤票,你怕啥,再說屋裡暖和了孩子也不冷啊!”
一提到丫丫,楚青青就有點心疼。
平時她不舍得敞開了燒煤,小丫頭晚上經常凍得瑟瑟發抖,有時候嘴唇都發青,長久以來肯定生病。
她滿心想答應,可是又怕欠了張學強人情,緊抿着嘴唇一時間難以抉擇。
張學強兩世為人,立刻就看出這女子的心思,撇嘴道。
“這點忙,你都不肯幫,哎,過完年我就去房管局找熟人,說啥也得把你趕走了!”
楚青青就怕張學強使陰招讓她們連遮風擋雨的家都沒了,這話仿佛針尖戳在心頭上。
她咬牙氣呼呼道:“燒,我敞開了燒,到時候你可别心疼!”
張學強嘿嘿一笑,拿出一把煤票晃了晃,“有本事你就都燒了,我還差這點煤票?”
這麼多煤票!楚青青一雙丹鳳眼瞪得成了杏核眼,呼吸都急促了幾分。
旋即她咂摸出了點味道:貌似這樣自己沾了大便宜,孩子也能不受凍,應該知人情才對。
立刻羞赧的低下了頭,喃喃道:“這可是你說的,今兒起俺就燒你煤了,哎,你身上衣裳這麼髒,要不我給你洗了?”
對于她來說,實在沒有什麼辦法還人情,隻好想了個洗衣服的辦法。
張學強前世從來不自己洗衣服,現在還發愁呢,聽到這話立刻來了精神。
“好啊,以後髒衣服都歸你,就這麼說定了!”
楚青青這個氣啊,本來打算洗幾次算了,現在拿我當你家老媽子了,可她話已出口,想要收回來也不成,隻好忍着氣答應下來。
有人承包了髒衣服,張學強心裡高興,正看到丫丫盯着梅新岩流口水,可憐巴巴的小姑娘讓人心疼。
他扭頭一看,那荷葉包裡隻剩下了一個包子,伸手就奪了過來,“這個給我,一會兒咱出去吃好的。”
說罷連着油膩膩的荷葉包,一起遞向丫丫,露出和藹笑臉說道。
“來丫丫,吃個大肉包子!”
小姑娘吓得一閃身藏在媽媽身後,連頭都不敢露了。
“不吃,壞蛋,媽媽不讓吃壞蛋的東西!”
張學強一陣幹笑,起身把荷葉包塞在楚青青手裡,一拍梅新岩肩膀,推起自行車向外走去。
臨出門之際,扭頭喊道:“楚青青,幫我燒壺開水哈!”
臨出門之際,扭頭喊道:“楚青青,幫我燒壺開水哈!”
楚青青看着空蕩蕩大門,低頭又看看可憐巴巴的丫丫,将包子地給她柔聲道:“吃吧!”
她心裡念道:“這就當是燒開水的報酬了,誰也不欠誰的!”
胡同裡,大爺端着滿滿一簸箕煤灰,笑呵呵地走來,迎面見到張學強,立刻又黑着臉訓斥兩句敗家子,這才挺着腰闆往回走。
忽而他回頭盯着張學強手裡的大鳳凰叫道:“這是你爹媽的撫恤金下來了啊,你這敗家子,省着點花”
大爺說着啐了口痰回了院裡。
張學強厭惡的搖搖頭,琢磨一定得想辦法把這些不講衛生的惡習改掉才行。
扭頭一看那輛三輪車裡像是用抹布擦了一遍,一丁點黑色都沒了,不由得暗中豎起了大拇指,得,不用擦車了。
“哥,咱去哪兒洗澡?”梅新岩彎腰蹬着三輪車道。
張學強跨上了大鳳凰,“當然是最好的,哎,咱這邊,哪家澡堂子好,你帶路!”
在家裡沒有浴室的時代,北方冬季洗澡是個大麻煩。
大單位的職工好辦,因為單位裡都有澡堂,可退休人員和沒工作的人要洗澡就費勁了。
要麼忍着冷,在家湊合,要麼就得花錢去街上的澡堂。
當然一些孩子可以跟着家裡大人去廠裡蹭澡,可也得小心翼翼的别讓領導發現。
北方冬季的澡堂最熱鬧,不但人多,還有不少老大爺、閑漢混堂子。
他們搓洗完畢,坐在大炕上,一邊用熱毛巾擦着臉,一邊将帶來的吃喝放在炕桌上。
三、五熟人紮堆,要喝二兩、拔一袋,沏一壺茶,再調調侃。
吃着喝着,聊着各種市井八卦、時事新聞。
聊高興了、喝舒服了,還得躺在炕上眯一覺,太陽落山再回家,美滋滋。
乾門大街附近最大的澡堂子就是,位于大石欄東邊棕榈斜街的一品香了。
張學強先帶着三亮在成衣店買了兩件合身的勞保服,身上外衣都是煤灰,等洗完澡再換。
冬天騎車凍得腦袋疼,他看見貨架上有棉帽子也買了兩頂。
這種棉帽是五五式冬常服的标配,帽檐兩邊有兩個護耳可以拉下來護住耳朵。
有人叫它火車頭帽,又因為雷峰在照片上的形象幾乎都帶着這種帽子,大家給它取了個外号叫——雷峰帽。
又順路買了一些醬牛肉、燒雞等吃喝,還買了兩盒紅塔山,然後直奔大石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