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果不是這樣，怎麼會……

我突然愣住了。

我在做什麼？我居然在這種時候去思考如果怎麼樣。

就好像——

我已經放棄了凌云。

篤定她會選擇不理智。

我是她的媽媽，是她背后唯一的、永不動搖的依靠。

我會陪伴她，到每一個結局。

無論何時。

16

我去見了男主。

很多事情我需要從第三個視角介入，看看有沒有挽回的機會。

當然，不是破壞別人的感情。

他看上去確實值得作為男主，整個人干凈清爽，自信張揚。

我把菜單遞過去。

「來，你看看喝什麼？」

沒有稱呼，因為我忘記了他叫啥。

「阿姨您叫我小顧就行了，今天您是為了凌云來的吧。」

他點了杯咖啡，將菜單遞給服務員。

我點點頭，講了下現在的情況。

他有些尷尬，「抱歉，我不知道……」

我打斷了他，「從我的角度看，小顧你確實對她示好過頭了。」

「或許你本身是出于對殘疾人的關懷所以對她噓寒問暖，可是在我看來你并沒有真正地把她當做一個獨立的女人看待。

「也因此，你的行為模糊了曖昧和善良的邊界，讓她沉溺其中。」

「憑心而言，你應該知道，你的那些行為對于一個正常的女孩有多大的殺傷力，是因為凌云的殘疾所以你覺得她沒有愛人的權利嗎？」

越聽小顧越來越尷尬，我看著他一陣煩躁。

所以我討厭沒邊界感的中央空調。

「阿姨，對不起……」

「無論您需要什麼，請告訴我，在力所能及范圍內我都會去做。」

我努力將負面情緒排除。

今天的主題不是聲討所謂男主。

「我想知道你眼中的凌云是怎麼樣的。」

我想更了解她，這樣才知道如何拯救她。

小顧坐立不安地向我道歉。

「阿姨，這事都怪我。」

然后在他口中，我看到了不一樣的凌云。

即使被欺負了，也會惡狠狠盯著其他人報復回來。

老師要求所有人打掃值日，明明和她無關也會出來據理力爭。

同學家里困難，會主動幫助籌款，甚至教別人如何賺錢、強大。

他說了很多很多，最后一句。

「她是一個非常強大的女孩，即使沒有我，她也能熬過這些事。

或許是那天的小雨太安靜。

我聽了很久很久，逐漸把現在的凌云和他話語里的強韌的女孩重疊。

最后到了牙牙學語的那個小姑娘身上。

分開的時候，小顧認真和我說。

「我相信凌云一定能扛過所有困難。」

那天夜里很晴朗，天上星，空中月，人間燈。

凌云還在家里等我。

17

回到家里時，家里靜悄悄的。

甚至燈都沒開。

我心生警惕，試探地喊了一聲。

「凌云，你在嗎？」

沒人回答。

我心里揪起來了。

大喊著，「張阿姨，凌云！你們在哪？」

該不會一切已經晚了……

我剛要打開燈，摸到一個毛絨絨熱乎乎的東西。

嚇得我猛退兩步。

忽然一束光亮起，凌云的臉出現在了燭火中。

「祝你生日快樂，祝你生日快樂～」

那個蛋糕看上去歪歪扭扭的, 很有手工的感覺，上面還寫祝媽媽生日快樂。

再一看，那個毛茸茸的東西是一只小奶狗, 看上去三個月左右。

我一把抱起來, 「好可愛！！」

凌云松了口氣, 「媽媽喜歡就好，我從閨蜜實驗室抱出來的, 說是什麼比格犬。

第6章

」

「我對狗不了解, 這段時間藏它可費勁了。」

一時間, 凌云這段時間的表現浮現出來。

「那之前你鬼鬼祟祟不出來是？」

「我看到視頻上說的生日，突然想起來媽媽生日快到了，在搜送什麼禮物好。」

「那不愿意搬家是因為？」

「藏一只狗搬家多難呀, 我揣兜里一直擔心它叫。」

「那後來見了鄰居，怎麼叫都不愿出門？」

凌云臉一紅。

「我在做手工蛋糕……」

「一直做得歪歪扭扭，我想多練習下讓蛋糕變得好看。」

我松了口氣。

原來如此，我就說我的女兒她超強大吧。

突然，我往凌云臉上抹了一把奶油，揣著小狗轉身上了寶藍色戰車。

「生日宴會上怎麼能沒有飆車和奶油涂臉環節！」

「你要是追上媽媽，媽媽就讓你涂奶油！」

凌云驚叫一聲，調整好輪椅速度就朝我追來：

「你作弊！憑什麼你先動手！」

小狗在我懷里無辜地叫了聲。

我們在屋子里你追我趕直到夜深。

今晚夜色很美。

天上星，空中月, 人間燈。

還有家里的人。

我們會幸福吵鬧地過下去。

番外——凌云。

凌云發現自己的記憶力比想象中要強大很多。

就比如，她記得媽媽溫暖地撫摸她的頭, 她記得媽媽即使忙碌也抱著她工作。

所以她不理解, 為什麼自己的媽媽變得不像媽媽了。

她會嫌棄自己發燒，她會責罵自己愛美，她否認了自己所有的愛好, 讓人生只剩下工作、學習、作惡。

她有時候在忙碌中喘氣時，會突發奇想，該不會自己的媽媽已經去世了。

所以被某種邪惡古怪的生物占據了身體。

所以對方看自己的眼神才會如此冰冷。

像一個物件。

她想要逼問那個怪物自己的媽媽去哪里了。

可她更害怕, 自己得到媽媽永遠回不來的答案。

賭氣般，她從來沒叫那個人媽媽，而是母親。

好像這樣就能將兩個人從自己情感里抽離開，一個承載著愛, 一個承載著恨。

可那股恨意, 最后沒能投向占據媽媽皮囊的怪物。

而是給了自己。

當又一次新品上市, 她穿著黑白灰童裝坐在輪椅上吸引眼球博得他人同情時, 她有了一個殘忍的想法。

是不是，只要自己看上去更可憐, 媽媽就會回來了。

她拿起刀片, 記住了疼痛。

每一次生活壓得她喘不過氣時，她就會閉著眼睛, 享受疼痛, 想象著媽媽因為心疼而回來。

當母親意外看到這幅場景時, 笑呵呵地罵了一句真是變態, 她發現自己已經不會難過了。

凌云以為自己會一直這樣。

陰暗，變態，不斷反芻著幼年幸Ṱū⁻福過一生。

直到某一天, 「母親」見到自己✂️腕，眼睛里不再是冰冷，而是心疼。

直接將自己放到了蹦極的地方。

隨著風拍打在自己的身體上。

她感覺世界好像有什麼變得不一樣了。

好像是媽媽回來了。

真好。

我撐到您回來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