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癱坐在地上，一直用微啞的聲音叫著奶奶。

08 比起離別（2）

后面的事情好像是錯位的幻燈片，一頁頁瞬間混亂地翻過來，我看到家人們都來了，慢慢仿佛又有了支柱。

大人們在這時顯得格外可靠，好像能幫助突然變小的我把塌下來的天空再次頂起來。

坐在醫院過道的椅子上感覺腿有些麻，抬頭看向那緊閉的大門，我默念著平安無事的降臨。

在大家都不知道干什麼的時候，大伯匆匆來到，他帶著滿臉的無奈和痛苦。

剛才警察給他打了電話，關于這次意外牽扯到了另外案子。經他們調查爺爺是被一個詐騙組織利用，干出來以身入險換保險金的事情。

而且換保險金也只是騙子給爺爺說的一個謊話，畢竟爺爺如果出了事情家里肯定會掏出積蓄來保證他的平安。

今天早上就是他們要去準備操作，爺爺和他們商量只是說小失蹤一下，把保險金拿到給他們就回來。

奶奶發現了大門口前的異常，以為這些陌生人是要對爺爺不利。

心虛的爺爺來不及跑掉做出了令人匪夷所思的舉動，導致奶奶現在還沒有脫離生命危險。

這些事實擺在面前，爺爺慢慢自己反應出來是被騙了，才清醒地感到害怕了。

或許還是有幾分愧疚吧，大伯從警察局出來后，他堅持跟著一塊來到了醫院，可是又心虛了沒有上樓，而是坐在樓下的花壇那里。

聽到大伯的轉述這件事的前因后果，一家人感到荒唐又憤怒。

爺爺為了幫他的初戀還錢真的什麼都不顧。他沒有考慮過家里人會不會擔心他，奶奶會不會吃不下飯睡不著覺。

奶奶把錢收起來只是為了保留夫妻最后一點積蓄了，因為之前借的錢就沒有回來啊！

聽到他不敢上樓來，爸爸擼起袖子就想下樓，他此刻真的想打他這位糊涂的父親了，被勸著攔住了。

終于急救室門開了，醫生走出來，表情不是很好。

他說明了情況，奶奶身上多處骨折，萬幸的是內臟沒有出現大出血，大腦損傷也很小。

但是一直不醒，希望家屬做好最壞的打算。聽到這里家里人又哭了起來…

我們進去看到了奶奶的樣子，她就像睡著了一樣，很平靜的臉頰上沒有血絲，嘴角微彎但總好像帶著悲傷。

大人們迅速振作起來，大伯和姑姑商量著大家輪著回去休息先，大家從早上忙到現在基本都沒有吃東西。

大家下樓以強硬的姿態拉走了爺爺，路上看著他佝僂著背又恍惚的樣子也不知道說什麼重話。

爸爸回到家了后把房門一摔，就拉著爺爺要和他講道理：

「爸，我還能叫你一聲爸！我們好好理論下，你是出于什麼樣的心理干這種缺德事！如果媽有個什麼好歹，我不會讓你舒服的。你怎麼這麼沒良心……」

一家人又是一頓混亂拉架。不管爺爺說了什麼話，爸爸都說：

「你在解釋什麼？你沒有良心！你連上去看一眼媽都做不到，她和你生活了這麼多年，你真的太冷血了！」

到最后也沒有人再說了，因為所有人都很疲憊，不僅僅是身體上的。

第二天早上，當我醒來后看向房子，空蕩得讓人感覺陌生。

總感覺奶奶會坐在客廳沙發那里看書、或者她在冰箱那邊整理事物、或者從廚房出來放下圍裙叫我們吃飯、或者在陽臺修剪她的花花草草、或者從大門進來拎著我愛吃的水果。

第12章

家里這些位置變得空蕩蕩起來。

去醫院的路上，爸爸對大伯說：

「哥，你就同意讓他們倆離婚吧，媽都成這樣了，如果早點讓他們離婚…唉這日子真的不是粉飾太平就能過下去的了。爸這次太過分了。」

大伯默默聽著沒有說話，到了醫院，爸爸收拾好病房周圍，就坐下來和奶奶聊天，盡管奶奶還沒有醒來。

大伯去繳費回來后也一改往日嚴肅的樣子，靠在奶奶的床頭說起了他們小時候的事。這畫面有點溫馨又心酸。

我不忍打擾，就下樓轉轉去買點水，遇到了正在徘徊的爺爺：

「你...你奶奶今天怎麼樣？她的病房在哪里，你帶我去吧。」

我看著他，他也看著我，他應該看出了我眼里的厭惡吧，他低下了頭手垂在那里。

我拉了下他的袖子，就轉身在前面帶路，走了一段發現他完全沒跟上，就等他過來再往上走。

如果平時我會過去扶著他拉他一把，但我心里有怨氣啊，看著他緩慢的步伐帶有點喘著氣的呼吸，又覺得有些可憐了。

到了病房門口，爺爺卻停下了腳步，病房里傳來我爸和大伯的說話，他們說著往事的聲音也飄到了爺爺的耳朵里。

他不進去就蹲在門口聽他們說話，不知道他在想什麼。后面說話慢慢停了，只聽大伯說：

「媽你聽到了嗎，我們多想你起來和我們一起聊聊這些事…我知道你太累了，對不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