所有行程與柯文出差的時間一一對上。

6

柯文每次出差，回來時我會興致勃勃問他所見所聞。

可他總是說坐飛機太累，每天兩點一線，沒什麼好說的。

我提議陪同前去，至少能在生活上照顧一下他。

「那都是高等人才的學術會議，你不懂英語，去了更無聊，還不如在家帶帶孫子。等我退下來了，就陪你周游列國。」

回想大半生，我用我的生命去愛柯文，愛這個家。

放棄音樂老師的工作，成為他背后的女人。

現實如一把鋸子，將我美好的回憶全部切斷。

愛我也許是真的，可是愛陳桂清，也是真的。

成為大教授，他心胸寬廣，寬廣得能同時裝下兩個人。

一個內，一個外，當真是享受。

「媽，飯煮好了嗎？歡歡餓了。」

兒子敲了幾聲房門。

這樣被人牽制的人生，我還要過多久？

把全部照片拿出來，隨手設置了個不記得的新密碼。

我流干眼淚，將臉洗凈，心里作出決定。

趁著空閑，我將陳桂清約了出來。

「玉蓉姐。」

陳桂清穿著鵝黃色旗袍，走起路來搖曳生姿，在人群中十分搶眼。

「你衣服沾了頭髮。」

我幫她將掉落的一根頭髮清理掉。

「謝謝玉蓉姐。」

「你要喝咖啡嗎？」

「不了，沒柯文在我不會放糖。你也知道，像他這種講究人連放糖都精確到克，所以大家都說我們實驗室里的咖啡是最好喝的。」

「是嗎？」

我喝了一口冰美式，任由苦澀蔓延。

坐下后，她好奇地在我臉上看來看去。

「玉蓉姐，你今天化妝了呀？是柯文讓你化的？真好看！」

「沒有，我自己喜歡而已。」

我為了方便照顧兒子和孫女，多年來疏于打扮。

還記得年輕時總愛將工資存起來，到百貨公司買些試用裝就能臭美好幾天。

現在到專柜買，眼睛花了，頭髮白了，分不清紅色的我只讓店員推薦最貴最好的。

「呵呵……嗯？這包……」

陳桂清還留意到我的包。

「我記得這包是限量版可貴了。我推薦的柯文不要，非要把獎金全部花光給你買回來。好好保養，以后留給歡歡也不錯。

「先不說廢話。」

我將一沓照片從包里掏出來。

那是我精挑細選的兩人合照。

照片上，陳桂清或挽著柯文的手，或將頭靠在他的肩上，在各地景點留影，親密得像是一對。

「要是你們在一起的話，兒子應該像嘉杰那麼大了吧？」

還記得搜索陳桂清資料的時候，我見過一張合照。

她和一眾同學的合影中，其中就有親子鑒定機構的院長。

在上面做手腳，一點兒也不稀奇。

陳桂清臉色驟變，挺直的背一下子泄了氣。

「我和柯文之間沒什麼，旅游是我們共同的興趣，工作使然，順道走走而已。挽手在國外是很普通的朋友禮儀，要是你介意的話我跟你道歉。」

「有沒有什麼不重要，你想要這糟老頭子，我讓給你就是。」

自從她離婚回國工作后，就沒再婚。

每次見面，她的視線總牢牢盯著柯文。

同為女人，我知道她想要什麼。

只是過去的自己太遲鈍，被家事煩得失去了思考能力。

我讓店員結賬，起身說道：「我準備跟柯文離婚，你等等，幾十年的小三生活很快結束了。

第5章

」

「他最健康，最能賺錢的那幾十年被我占據了，接下來的就麻煩你咯。希望你們百年好合，哦不對，這距離百年也沒多久了吧。」

「你！」

陳桂清自知理虧，反駁不出什麼話。

我轉身離去。

7

自從跟陳桂清攤牌后，我裝作若無其事。

白天，家里只剩我一人。

我將嘉杰和柯文的頭髮收集好，送到檢測機構。

見面那天陳桂清在店里掉落的頭髮，也一并送檢了。

等待的兩周里，我生活如常。

柯文仍蒙在鼓里，只是每天下班的時間比以前早了不少。

我在客廳織毛衣，聽到兒子拿著電話跑到陽臺。

「桂清阿姨，抱歉，我也不想麻煩你，只是實在沒辦法了……」

「欸，誒，十五萬夠了！謝謝您！」

「給我介紹張會長？那真是謝謝您了，阿姨您的人脈可真厲害！」

「好的好的，謝謝您，歡歡總說要跟桂清奶奶吃飯呢，我們下次單獨再約，好！」

收到錢的兒子正眼也不給我一個，眼神狂熱地躲回房間。

今天，是拿檢測報告的日子。

想起歡歡那張快樂的笑臉，我差點兒沒敢打開文件袋。

渾渾噩噩回到家，發現門口堵了不少人。

「媽，你回來了！」

嘉杰高興地攙扶著我。

「人到齊了，可以準備拍攝了。」

放眼望去，屋里擠滿了拿著拍攝工具的人。

「玉蓉，我的研究成果在學術界造成轟動，這是電視臺來采訪的。」

「對的，柯太太，柯教授研制的新藥填補了醫藥界的空白，在國際上引起不少轟動。我們今天特意來給教授做個簡短的采訪，以直播形式在電視臺播放。」

記者恭敬給我介紹完，直播開始。

先是對柯文的過往進行了回顧，再到他給年輕人的建議。

鏡頭前，柯文始終牽著我的手，偶爾慈愛地摸了摸歡歡的頭。

親切和藹的樣子引得記者不斷贊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