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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年後,午後陽光正好。
顧北丞一手穩穩抱着我們剛滿一歲的兒子念安,一手緊緊攬着我的腰,從一家高級童裝店出來。
兒子咿咿呀呀地揮着小手,去抓顧北丞襯衫上的袖扣。
顧北丞低頭,用鼻尖親昵地蹭了蹭兒子奶香的小臉蛋,惹得念安咯咯直笑。
歲月靜好,不過如此。
突然,一聲崩潰的呼喊聲響起。
“婉晴!”
我腳步一頓,卻沒有回頭。
這個聲音,曾經刻骨銘心,如今卻隻剩下嫌棄。
顧北丞的手臂瞬間收緊,将我護得更牢。
一個身影踉跄着沖到我們面前,重重地跪在了我們面前!
是裴瑾琛。
三年不見,他幾乎瘦脫了形。
曾經精心打理的頭發淩亂枯槁,眼窩深陷,布滿血絲。
“婉晴”
他聲音抖得不成樣子,伸出枯枝般的手,想要抓住我的衣角,卻怎麼也夠不到。
“婉晴,我錯了,求你跟我回家,求你跟我回家!”
他的手還沒碰到我,顧北丞抱着孩子,不動聲色地側身半步,将我完全擋在身後。
他的目光掃過裴瑾琛,冰冷得像看路邊的垃圾。
“顧北丞的聲音沒有一絲波瀾,卻帶着千鈞的壓迫感。
“裴瑾琛,你擋着我太太和兒子的路了。”
他卻不聞不顧,拼了命地嘶喊。
“許婉晴,是我啊你的未婚夫!你不是答應過要和我結婚的嗎?我們的婚房都定好了,走,快跟我回家,和我結婚!”
“家?”
我感覺出他的瘋癫,平靜地看着地上形容枯槁的男人,仿佛在看一個陌生人。
幾乎平淡到沒有一絲波瀾,碾碎了他最後的希望。
“裴先生,你早就沒有家了。”
裴瑾琛的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,像是被這句話狠狠捅了一刀。
他猛地擡頭,布滿血絲的雙眼早已濕潤:“不,我不信!你在騙我!”
“婉晴,我知道你心裡還有我的!我知道你恨我,恨我當初把你送走,恨我打你”
“婉晴,我知道你心裡還有我的!我知道你恨我,恨我當初把你送走,恨我打你”
“可我知道錯了,我真的知道錯了!你看,我把一切都毀了,裴氏集團沒了,李思思也死了我什麼都沒有了,我隻有你了,我求你給我一個機會,就一個機會!我發誓,我會比從前、比任何人都千倍萬倍地對你好!我會比”
我冰冷一笑,将他打斷。
“所以你是失去了一切,隻剩下我才覺得珍貴,覺得非我不可嗎?”
“那你把我當作什麼了?”
“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物品?”
他像是被抽幹了所有力氣,一個勁地解釋卻全都無濟于事。
他崩潰到失聲,隻能一個勁地喃喃:“我錯了,我真的知道錯了”
我的聲音很輕,卻無比堅定。
“裴瑾琛,放過我吧,或許我曾經愛過你,但現在我不愛你了。”
他瞳孔驟縮,不可置信開口:“不可能,許婉晴你在騙我對不對,你不可能不愛我!”
“除非你親口說出來你不愛我了,不然我不相信!”
我直視着他驟然縮小的瞳孔,冰冷又清晰地吐出幾個字:
“我、不、愛、你。”
“從你親手把我綁上顧北丞床的那一刻,從你為了李思思舉起鞭子的那一刻,我對你,就隻剩下恨了。”
“我不愛你了,現在夠了嗎?”
每一個字,都像重錘,狠狠砸在裴瑾琛心口上,壓得他喘不上氣。
他臉上的血色瞬間褪盡,慘白如紙。
幾次想要伸手抓住我的衣角,卻全都僵在半空,然後無力地垂落。
他張着嘴,卻發不出任何聲音,隻能一個勁地自欺欺人着。
“不會的,許婉晴,你明明就是愛我的。”
那雙曾經風流倜傥的眼眸,此刻隻剩下被徹底碾碎的絕望。
他終于明白一件事,今年海棠依舊如故,可錯過終究是錯過了,今年的花終究不是去年那朵了。
“不,不不會的”
他蜷縮起來,渾身顫抖着仿佛像一攤爛泥。
“不會的,許婉晴你是最愛我的,你記得我最喜歡的香水,記得我最愛喝的湯,明明隻差一步你就要嫁給我了,你怎麼可能不愛我了?”
顧北丞不再看他一眼,一手抱着好奇張望的念安,一手穩穩地攬着我的肩。
仿佛踢開一塊垃圾一樣,帶着我和兒子,平靜地繞過地上早已經崩潰到失聲的裴瑾琛。
“走了,婉晴,念安,我們回家。”
顧北丞低頭,聲音溫柔得能滴出水來。
“家!安安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