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2章 他搖頭:“我不知,我是在她墜海後才發現孩子有了孩子。”
主持看着他的眼睛,似是要将他給看穿。
然後緩緩吐出一句:“因為你未曾發現的愛,更因為你長久虧欠而來的愧疚。”
司邶淩愣住,一時心裡迷茫:“未曾發現的愛?”
“世間種種,為緣起,為緣滅。”主持歎息一聲。
“修佛多年,你卻還曾看透自己的本心,事實于你皆如迷霧,唯有正視自己的本心,一切皆為時不晚。”
說罷主持便閉上雙眼,撚起手裡的佛珠,開始誦起佛經。
司邶淩心口一震,若有所思的朝着主持鞠了一禮,退出門外。
出了門,他仍舊覺得心裡堵着一塊石頭,怎麼都搬不開。
他走到山頂,站在亭子裡俯視着山下的風景,他又想到主持最後的話:正視本心。
什麼是自己的本心?
對江妏雲的愛?
司邶淩想到最近種種,江妏雲的離世,孩子的打擊,還有自己的苦痛。
似乎自己的對江妏雲的感情,卻是早已超出了自己的想象。
從前隻因人在身邊,所以從不在乎。
也從未好好審視過他們的感情。
如今,人不在了,他才……
司邶淩恍然大悟,一股說不出的酸楚,從他心底翻湧、洶湧的沖到了他的咽喉處。
他是喜歡江妏雲的,江妏雲早已融入了自己的生活。
可一切都為時已晚。
想到此他就覺得身邊有一股冷氣,直直的往他身體裡竄,讓他發抖。
這遲來的愛意,夾雜着他的悔恨和愧疚,幾乎将他壓得喘不過氣。
他甚至無法站立,撫着旁邊的欄杆依靠,眼淚從眼角滑落。
一股又一股的情緒,讓他無措。
此刻,他悔恨自己為何醒悟的這麼晚。
主持說:【正視自己的本心,一切都為時不晚。】
主持說:【正視自己的本心,一切都為時不晚。】
可所有的一切已成定局,人已不在,孩子也沒沒了,已是為時已晚。
自己該當如何?
心也終于疼了起來,從連綿不斷的細微疼痛一直到能逼人發瘋窒息一樣的痛苦。
已經将近午時,萬物得陽光的照射,山間的露珠蒸發成霧氣。
司邶淩環繞着雲霧之中,更是走不出,看不破。
他癱坐在亭子裡,眼神空洞的看着地面。
心裡似乎破了一個大洞,怎麼堵都堵不上,發疼、發麻。
他在亭子處坐了很久,久到世界的光亮開始消失,黑夜逐漸降臨。
司邶淩看着出現的黑暗,突然覺得壓抑。
就像是那一晚,那無盡的黑夜,還有黑的看不見人影的海水。
終于記憶又開始向他發起攻擊,一輪又一輪的進攻,讓他潰不成軍。
最後他逃也似的回到寺裡。
回到自己曾經修行時住的房間,他想要修禅打坐,心卻再難安靜。
甚至比來時還要更亂、更加不安,還多加了一絲羞愧。
而更他發現了更為痛苦的事情,自己修佛多年,似乎根本心中無佛。
不然,為何自己會如此模樣。
而今天,自己更是荒蕪了一整日的時間。
既沒有跳水掃地供奉佛祖,更沒有拜佛誦經洗淨禅心。
原來,自己不過一介凡夫俗子,怎可妄圖成佛。
【凡所有相皆是虛妄。】
主持的話,像是一記鞭子狠狠地抽在了他的身上。
于是,他換了禅修的衣服。
走出門外,向往常一般跟随大家去佛堂晚修誦經。
坐在莊嚴的大殿之中,佛前供起第一隻香燭,薄冥夜色就這樣被撕出缺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