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2章 那時的遲硯如是想着。
他心比天高,總以為自己能找到兩全的辦法,讓他既能夠繼續和江疏禾在一起,又能堵上集中長輩的嘴。
但彼時,他的想法也不過就是領養孩子,再将他好好撫養長大,培養成一個合适的繼承人。
那時的他還年輕,眼中的世界隻有江疏禾一個人,
可那樣的時光終究太短暫。
唐知瑤幽幽轉醒時,看見守在病床的遲硯,身體不自覺便又瑟縮了一下,
剖腹的痛感眨眼間又遍布全身,她仿佛還能感受到冰冷的手術刀貼在她的肌膚上,下一秒就要再次劃開她的肚皮,她警惕地看着他,眼中是濃郁的恨與痛,“你過來幹什麼?”
經過這一系列的事情過後,唐知瑤的聲音已經虛弱得快要讓人聽不清,可他看着她這幅模樣,卻隻覺得很滿意。
“看見你這樣,疏禾應該很滿意才是。”
遲硯看着她,薄唇輕啟,像是在喃喃自語,又像是在對她解釋緣由。
傷害過疏禾的人,就該得到這樣的懲罰才是。
唐知瑤心中早有預期,可真的聽到她說出來的那一刻,她還是覺得無比荒唐。
“所以這段時間以來你做的這一切,都是因為江疏禾?”
遲硯臉上仍舊是那幅理所應當的模樣,細看時,還能看見他眼底的悲痛與懷念,
“這本就是你欠疏禾的,疏禾才是我的妻子,如果不是你,疏禾不會與我離心,如果沒有你,疏禾就不會死,所有傷害過疏禾的人,我一個都不會放過。”
這樣的答案荒唐到讓她覺得可笑,她也真的笑了出來,笑意裹着痛,帶出了眼淚,她強忍着腹部的疼痛看向他,嘴角勾起了一抹嘲諷的笑。
“你現在才想着來為她報複不覺得太可笑了嗎?你該不會要說,其實你一直愛着的人都是她吧?真是可笑!”
遲硯臉色一僵,他眸中帶着冷意,森寒之意随着視線投向她,讓她背脊不由一涼。
若是從前,或許她當真會怕,
可現在她都已經變成如今這幅模樣了,左不過一個死而已,與她而言,或許還能算是解脫。
她已經什麼都沒有了,又還有什麼好怕的?
“難道我說的不對嗎?你若是真的愛她,就不該來找我,更不該在我們一次次起争執的時候偏幫我!”頓了頓,她眼中又帶上了幾分惡意,
“要說傷害,遲硯,那你又知道,到底誰傷她最深最重嗎?是你啊!你知不知道,過去你偏幫我的每一次,都是對她的淩遲?”
“沒有一個女人能接受愛的人變心,還将變心的對象堂而皇之帶進家裡,我為什麼能傷到她?遲硯,是因為你,是你縱容我,偏幫我,所以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!”
“哦對了,遲硯,你知道嗎,其實過去這段時間裡,很多事情都是假的,她從沒有主動傷害過我,不過是我想要争奪你的注意力逼走她用的手段罷了,其實那些誣陷随便查一查就能查出結果,遲硯,是你自己不加思考,沒有查證就直接相信了我的話,所以要論起來的話,你才是那該最先報複的吧!”
“哦對了,遲硯,你知道嗎,其實過去這段時間裡,很多事情都是假的,她從沒有主動傷害過我,不過是我想要争奪你的注意力逼走她用的手段罷了,其實那些誣陷随便查一查就能查出結果,遲硯,是你自己不加思考,沒有查證就直接相信了我的話,所以要論起來的話,你才是那該最先報複的吧!”
她的話每說一句,他的臉色就蒼白一分,說到最後時,他的臉色已然變得慘白,但聽見其中一句話是,遲硯又猛地站了起來,
“你說什麼?她從沒主動傷害過你?!”
這個消息如同一道驚雷在他耳邊炸響,炸得他頭暈目眩,險些站立不住,
如果她從來都沒有做過那些事情,那他從前為了替唐知瑤撐腰做的那些事情……
唐知瑤看着他的皲裂的表情,卻隻覺得暢快,她大笑着,還覺得不夠,繼續火上澆油,
“是啊,她江大小姐從始至終的矛頭都對準了你,從始至終,她恨的人也是你,畢竟于她而言,我跟她之間唯一的聯系就是你,是你背叛了她,也是你一次次不信任她,傷害她,才會走到如今的地步,你說要報複所有傷害過她的人,遲硯,那你是不是也該先對你自己動手?”
“你閉嘴!”遲硯終于再也忍不住,怒吼出聲打斷了她的話,他的胸膛劇烈起伏,還想說些什麼的時候,卻又與她滿含着戲谑的視線對上,
那一刻,他忽然就啞了聲,什麼都說不出來了。
兩人就這樣一站一坐,兩相對峙,最後敗下陣來的,竟然是遲硯。
他轉身朝着病房外離開,背影中還透露着幾分落荒而逃的味道。
遲硯的身影消失在門口處,因為離開的匆忙,那扇自她住進來起就一直對她關閉的房門都沒有來得及關閉,
她看着那四四方方,終于向她敞開着的門洞,她向往了許久的自由就這樣在出現在了她面前。
腹部的疼痛提醒着她這将近一年的囚禁為她帶來的後果,就在她發愣之際,嬰兒的啼哭聲突然将她的意識從混沌中拉了回來,她偏頭看過去,看到了那個她懷胎十月的孩子。
或許是因為從出生到現在一直沒有過進食餓了,又或許是因為她并非是正常手段出生,此刻啼哭的聲音顯得有些虛弱,本就皺皺巴巴的小臉也因為啼哭顯得更加皺了起來。
都說母親和孩子之間有着天然的聯系,這個孩子也曾是她滿懷着期待懷上的——
江疏禾沒有生育能力,至少在這一點上,她能比江疏禾更受重視。
那時候的她滿心都是把這個孩子平平安安的生下來,然後帶着她光明正大的走進遲家。
可計劃終究比不上變化,如今的她看見這個孩子,滿腦子能想起來的,隻有她躺在手術台上被捆住手腳,痛苦哀嚎的記憶。
她決然回頭朝着病房外走去,怕被人發現,甚至忍着痛,選擇了走樓梯間。
痛意随着步伐一步一步加深,她大口大口的喘着氣,可呼吸也牽扯着傷口,沒走幾步她就已經被痛得滿頭是汗,隻簡單處理上藥的傷口牽扯着傷口,點點的猩紅浸透病号服,她終于走到了頂樓。
藍天、白雲、陽光、微風。
初秋的風還帶着些許燥意,她跨過欄杆,看着樓下來來往往的人群,不由得苦笑了一聲。
不久前她還是下面那些自由恣意的人,而現在,她成了病房裡的困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