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章 他卻沒有揪着這個問題,而是換了問題。
“你确定,你昨晚10點多就睡了,中間一次都沒有醒過?也沒有發現任何的異常?”
我努力回想,頭痛欲裂:
“應該沒有,我有點高反,吃了藥睡得很死。”
楊隊眯着眼,若有所思。
“楊隊,車内環境相對密閉,但車窗有縫隙,不完全密封。”
法醫補充着現場情況,“奇怪的是,五個人都保持着相對平靜的姿态,沒有劇烈掙紮的痕迹,表情大多是痛苦凝固或茫然,這不符合典型急性高原反應的劇烈掙紮特征。”
“像在沉睡中,不知不覺就走了?”楊隊接話,聲音壓得更低。
法醫點頭,繼續道:“更奇怪的是車門。”
“四個車門和後備箱,全部從内部鎖死,中控鎖是落鎖狀态,車鑰匙插在點火開關上,處于熄火位置。車窗除了副駕留了條小縫透氣,其餘全關。”
“也就是說,”楊隊環視四周嶙峋陡峭的山崖,“這輛車,在出事時和出事之後,完全是一個從内部鎖死的鐵罐子,”
“沒有外力侵入,也沒有人出去過。”
我眼神詫異,抱緊了裹在身上的毛毯,指關節捏得發白。
那個“鐵罐子”的比喻讓我窒息。
她們為什麼要鎖死車門?
一般不開車的話,車内是不會鎖死的,這樣不方便大家下車解決上廁所的問題。
法醫道:“我們會排查車輛自身故障,雖然概率低,但還是會排查,是不是暖氣燃燒不充分導緻的一氧化碳洩漏,但重點還是高原急性病症。”
楊隊合上記錄本,再次看向我。
“你們這次行程,有沒有人身體不适?尤其是上車前?”
我沉默了一下,說:“米兔高反一直挺嚴重,在垭口下車拍照時吐了一次,基本上都在昏睡,青青昨天開車時好像說過有點胸悶,但她說是老毛病。”
這時,一個技術警員走過來報告。
“楊隊,行車記錄儀存儲卡缺失。”
“卡槽是空的,我們找遍了車内可能的地方,沒找到。”
楊隊銳利的目光轉向我:“你知道行車記錄儀嗎?卡在哪?”
我茫然搖頭。
“我坐在後排最裡面,沒注意過這個,上車就睡了。”
“我坐在後排最裡面,沒注意過這個,上車就睡了。”
“出發前呢?誰負責檢查設備?”
“一般是青青和蕙心,蕙心是攝影師,設備她管得多。”
楊隊盯着我,眼神如刀沒有惡意,卻充滿了壓迫感。
“很奇怪,你睡醒後同伴們全死了,這期間你一點也沒發現異常,行車記錄儀丢哪裡了,你也不知道。”
“你好像,隻知道自己活着,其餘一概不知。”
我茫然又害怕的看着他,虛弱的問:
“同志,我高反嚴重睡死了,而且我不開車,行車記錄儀在哪裡,我真的不知道……”
楊隊停止對我的詢問。
屍體運回去,大量的工作需要處理。
警方臨時征用的鄉派出所裡,我也被帶了回去。
爐子燒得很旺,我卻感覺不到暖意。
過了幾小時,楊隊回來了,将一台單反相機放在我面前的桌子上,那是蕙心視若生命的裝備,現在卻沾滿了泥點。
“你聽聽這個。”
他按下播放鍵,眼睛緊盯着我的臉,不放過任何一絲細微的表情。
相機内置麥克風錄下的聲音有些失真,充滿了電流噪音和呼嘯的風聲,但人聲依然清晰可辨:
先是一陣劇烈的、痛苦的喘息和幹嘔聲,接着是青青嘶啞的吼叫。
“我靠,喘不上氣,開窗!快他媽開窗!”
後面伴随着拍打車門控制面闆的悶響。
然後是瑤瑤驚恐變調的聲音:“不行!鎖死了!中控沒反應!青青!青青你怎麼了?!”
墨鏡姐帶着哭腔的尖叫:“她心髒病犯了,抽搐了!青青抽了!蕙心!手機!沒信号!救命啊!”
混亂中,是蕙心急促的喘息和操作相機的聲音,她似乎想把相機當光源或者……記錄什麼。
背景裡是米兔微弱到幾乎聽不見的呻吟:“冷,好冷……”
而整個錄音的最後十幾秒,在一片絕望的混亂和越來越微弱的喘息聲中,突然爆發出蕙心用盡最後力氣、近乎癫狂的嘶吼:
“許臣,醒醒!!!你他媽醒醒啊!!!看看你幹的好事!!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