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4章 他從未如此大膽,更不曾有過這樣将一起抛之腦後的時候,要知道城外一片曠野,若他不是堅信城樓防守不足,如此沖過來,就算是神,也會被射成篩子。
殷景衍牽着戰馬走到隐蔽處拴好,才一點點靠着城牆根緩緩前行。
頭頂久久沒有傳來腳步聲,殷景衍便知道自己沒有猜錯。
北疆人,向來有勇無謀,隻是他們天生神力,休養生息之後征兵數十萬,這才一路打下了幾座城池。
殷景衍心念急轉,腳步也沒有停下,靠着感覺向顧錦歌那個方向走去。
一刻鐘,殷景衍感受到腳下的堅硬,步伐頓住。
他低了頭,輕輕挪開鞋面,天色昏暗,他隻能看到一絲絲泛冷的光澤。
殷景衍腦海中突然劃過一道白光,下一刻,他臉色大變,蹲下去扒拉着腳下污泥。
當将那東西捧在掌心時,向來鎮定冷靜的人,渾身都在微微發顫。
他布滿薄繭的手掌之上,一方小而精緻卻缺了一角的玉印靜靜躺在那裡。
上好的和田玉觸手升溫,殷景衍卻覺得渾身冷透。
依稀可見,玉印底部刻着:顧錦歌印。
殷景衍蓦然想起那日清風拂面,他看着顧錦歌身着華服登上台階,恭敬的從帝王手中接過自己的私印。
年輕帝王半點防備都無:“此印可調動十萬兵馬,朕以此,成就皇姐長公主之尊。”
顧錦歌聲音堅定:“錦歌謝過陛下恩賜,本宮在印在,本宮亡印碎!”
殷景衍突然紅了眼圈。
顧錦歌當時得到這方印之後,百官彈劾,可皇上用一句話堵住了所有人的嘴:“朕在這世上就這麼一個親人了。”
百官還有要勸的,皇上又說:“長公主若想要權,在替朕把持朝政那幾年,你們可能說出一件她行差踏錯的事?”
這下,無人再說話了。
而顧錦歌那天散了朝,便直奔将軍府。
殷景衍坐在一旁,聽她跟兄長說:“顧明稷這小子,現在可算是個能壓制百官的帝王了。”
她滿臉欣慰,此後多年,這方印從未動過,可顧錦歌卻從不離身。
如今……如今,卻落在這滿地污泥中,她那麼珍貴的東西都不要了。
真的還活着嗎?
這一瞬,殷景衍坐在城牆下,臉上盡是茫然。
就在這時,他隐約聽見頭頂傳來陣陣匆忙的腳步聲,頓時神色一緊,将那方印往懷裡一揣,緊緊貼在城牆上。
就在這時,他隐約聽見頭頂傳來陣陣匆忙的腳步聲,頓時神色一緊,将那方印往懷裡一揣,緊緊貼在城牆上。
時間一分一秒過去,殷景衍打起了十萬分精神。
然後,城門開了,馬車聲緩緩響起。
殷景衍屏住了呼吸,可令他奇怪的是,除了車輪碾過地面的聲音,再無其他。
他轉頭去看,隻能看到一輛簡單至極的馬車,慢慢朝着遠方走去。
北疆人向來生活在馬背上,從不乘坐馬車,這種時候,竟會放人出城?
就在馬車消失在遠方的那一瞬,殷景衍心裡陡然湧上一股失落,他按住心口,轉身朝拴馬處走去。
等殷景衍回到徐茗所在的地方,卻意外發現徐茗不在,他猛然皺眉,踏入密林之中。
“徐茗,你在這裡嗎?”
殷景衍繞着密林轉了一圈,卻沒有看見徐茗的身影,他臉色陡然沉了下去。
依照徐茗的性格,應當不會随意亂跑,遑論是在這種緊張的情況下。
殷景衍打定主意再看一遍,剛轉身卻見到一個身影一閃而過。
他怒喝一聲:“誰!”
密林之中,卻隻有他一個人的聲響。
殷景衍目光如炬,依靠着感覺退到馬邊,将長槍攥在手裡,才重新朝面前的林子裡走了過去。
沒走多久,他便看到了倒在地上的徐茗。
殷景衍沖了過去,一番探查之後,發現徐茗隻是暈了過去。
他心下稍忪,抱着人上馬,朝營地趕去。
在他走後,先前出城的那輛馬車慢慢停在了遠處。
玄清伸手撩開窗簾,眉頭皺了一下,看着身邊靜靜躺着的人,半晌還是放下了車簾。
他低低道:“顧錦歌,這麼多年,你為他為中原付出了多少,怕是自己都數不清吧。”
黑暗中,車廂内無聲無息。
這邊,殷景衍抱着徐茗回了營帳,吩咐人看好他,才回了自己的營帳。
他睡的不怎麼安慰,眉心總是皺着。
一片寂靜中,幽幽響起一聲若有似無的輕歎。